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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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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期回了家,母親瞧見他回的這樣早,詫異地從電視劇中擡起頭,一邊把盤中的荔枝遞給他,一邊問:“沒多玩玩嗎?”

母親很關心他和越之瓊之間的進展,封期不知道該如何與她說,次次問起只說不錯,進展很好。但實則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和越之瓊究竟算是什麽。

說好的契約戀愛似乎變了味,帶著酒味的親吻,送去的狐貍玩偶與薔薇,還有臉上的這一副眼鏡,不知不覺越之瓊在他的世界裏占據了一塊土地,從此,那塊土地再不歸他管。

他並不笨,交鋒,試探,疏離,樣樣看得清晰。

往後該如何呢,要結束,還是要繼續,這已成了封期刻意視而不見的難題。

荔枝香甜的果肉在口腔中迸裂,他垂著眼,耳中是電視劇主角的示愛聲,他擦幹凈手指,坐在這裏只覺得煩得厲害。

於湘看不得他這副樣子,嫌棄地催他該幹嘛幹嘛去。

思來想去,封期去了俱樂部,除俱樂部之外,他好像沒有能去的地方。

對於淮岷市,他並不熟悉,只有每年春節那段時間才會回到這座城市然後四處逛一逛,李師兄是他從前學泰拳時的同門師兄,又巧合地讀了同一所大學,到如今,已認識了近十年,在這座城市裏,除了家人,他也就與李師兄熟悉些。

進了俱樂部,李師兄卻不在。

他一個人發洩般的練著拳,出了一身的汗,手已經發麻,關節處也陣陣隱痛,他停下,洗了個澡,有眼熟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只點頭算是應答。

格格不入……

他說不清自己對越之瓊的情感,他是自己回到這座陌生城市後熟悉的第一個人,似乎也是唯一一個人。

與他在一起,那種無法融入的孤獨感會縮小至近乎沒有,既如此,對他又怎麽會沒有些特別呢。

頭發濕淋淋的,封期只用毛巾擦了擦,他頭發短,過不了幾分鐘自己就會幹,出了俱樂部的門,卻發現那通亂七八糟的發洩竟然持續了幾個小時,如今太陽已走到西邊。

橙光照在玻璃的大門上,印出他的暖色的身形,寬松的運動服,一只肩膀上背著個包,走起路來飛快。

俱樂部門邊停了輛車,他從車旁匆匆路過。

靠近他那一邊的車窗卻降下了,封期掃了一眼,是個有些熟悉的面孔,他的記性很好,即便只見過一面的人也能記住很久,只是大多數時候,他會裝作不記得。

但此刻,這人明顯是來找他的。

停住腳步,他出聲問:“有事?”

周由沒下車,依舊靠在靠背上,只轉頭打量了他幾眼,從半幹的發絲一直到腳下的運動鞋。

這種打量很不禮貌,封期皺起眉,邁步欲走。

“我是越之瓊的弟弟。”周由說。

封期停住腳步,他記得這一點,只等眼前人繼續。

“我哥哥從前有個很喜歡的人,喜歡了很多年,你猜一猜,你長得和他像不像?”

“你既然這麽問,那就是像了。”封期照舊那副表情,大多數時候他的情緒不會被人看出來。

周由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聲音又急又亂,他開了車門,下巴一擡,朝一旁的咖啡廳示意:“我哥哥那麽喜歡他,知道他為什麽會選擇和你在一起嗎?”

封期半瞇起眼,他打量著周由,周由長相清秀,個子不高,有些瘦,身上除了穿衣的風格和越之瓊沒有半點相似之處,餘光中瞥見駕駛座前放了一只紙盒,不大,與煙盒差不多,是副紙牌。

封期見過這幅牌,他和越之瓊第一次見面時,越之瓊曾在無意中把玩過,他記得牌面紅與黑結合的經典配色,花紋是菱形格紋,設計大方簡單,又抓眼。

或許是停頓的目光太久,那副紙牌被周由拿到手中,修長的眉毛一挑,這幅表情與越之瓊又有些像了。

“這是他送給我的,你見過?”周由說,語氣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封期最不喜別人拐彎抹角地說話,眼前的周由已將這一點做到了極致:“究竟有什麽事?”

這已經是看在他是越之瓊弟弟的面子上了。

周由一只手撐在車上,聞言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已經知道後面會看見什麽場景,片刻後,終於說:“我的意思是,你或許是那個人的替身,你覺得呢?”

“畢竟據我了解,在他認識你不久之前,那個人就離開了這裏,你難道就不懷疑為什麽他明明剛認識你,就和你在一起嗎?”周由的聲音很輕,說話時聲音也拖得長,聽得封期腦子陣陣發脹。

封期怎麽會沒有想過這一點呢,他當然知道自己沒有那樣的吸引力能讓越之瓊那樣的人一眼愛上他,因為即便是現在,越之瓊也是沒有愛他。

可他也沒有懷疑過這中間會有“替身”的原因。

確認後的再確認,依舊是被逼至墻角的無處可逃,越之瓊從頭到尾對他都沒有半點情意,封期甚至懷疑他們之間算不算得上朋友,普通的朋友。

他會對那個叫宋明清的男人這樣忽冷忽熱嗎,會冷淡拒絕掉所有的期驥嗎。

心口開始發堵,他分不清究竟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什麽。

但好在他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即便心中不舒服,面上也看不出分毫,只是沈默著就讓一直期待看好戲的周由變了臉色。

封期又擡眼瞧他,這一次眼睛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你又是以什麽身份來和我說這件事情的呢?”

“越之瓊又知道你來和我說這些嗎?”

“還是說,你與他有些恩怨,見不得他過得好?”

幾個聲音平平的問話結束,封期沒有等他的回答,視線從他發灰的臉色上一掃而過,與此同時,一同掃過的是他的身影。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遠,直至汽車鳴笛聲將封期叫醒,他才回神般停住腳步,看著路口對面的紅燈又陷入沈思。

“替身”一詞,極具有侮辱性。

一個莫名其妙攔在身前的人說的話,並不值得全然相信,但又不得不承認,那些話說的實在符合他與越之瓊的情況。

一次雨天的咖啡廳,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願意來場契約戀愛嗎。”

那種熟稔,實在很難讓人不去多想。

綠燈亮了,路人從身側匆匆而過,封期也跟著邁動腳步,斜對面有面月季花墻,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咖啡廳。

不知不覺地走進,那處位置在角落,此刻空蕩著,似在靜候一人。

小書櫃裏的那本小漫畫也沒有人借走,此時此刻,像極了那天,也不像那天。

之前盛放過得月季有了頹敗趨勢,新開的含苞待放,已做好取代的準備。

封期把那本小漫畫翻開,當初看的時候,他有個問題一直沒有去問過,那就是漫畫中的月亮究竟象征著什麽,是自由,是理想,還是不可得的愛人。

此刻,不必去問,他也有了答案。

封期還記得越之瓊和他說過,這本漫畫是他十七歲時的作品,也就是說,他十七歲就喜歡上了那個和他相像的男人,如今,已過了六年,這部漫畫還在更新著,這是否也代表著對於不可得的愛人也還在追尋著呢。

六年啊,他比越之瓊大了兩歲,六年前他十九歲,與家人還沒有搬來這座城市,那一年他在做什麽,他跟人打了架,導致父親出了車禍,那一年的上半年輕狂到難以回想,那一年的下半年是陰郁到不敢回想。

回憶至此結束,封期筆直坐在椅子上,他點的咖啡端上來了,與那一天的別無二致。

他仿佛看見一個冒著雨趕來的越之瓊站在他的身前。

他皺起眉,眉間的刻痕很深,眼中情緒是無人能用言語形容的覆雜。

他熟練地撥通越之瓊的電話。

越之瓊正同宋明清在一起,宋明清今日修了假,躺在家中無聊,便來他這裏打發時間,說是要跟他一起玩,實際上兩人在一起也不過各做各的就是了。

越之瓊人懶,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歪倒在沙發上去翻著微博裏的留言,然後又打卡般地去催木白的更新。

而宋明清呢,從鹿角蕨摸到虎皮蘭,又從虎皮蘭摸回鹿角蕨,最後將惡爪伸到薩摩的身上。

等薩摩嚇得窩在越之瓊懷裏不敢出去後,才終於換了目標。

越之瓊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確認著給一個替身的工資該定為多少合適。

說來實在慚愧,這近一個月了,他才想起那天同封期什麽都說了,上到什麽絕不可主動提,下到愛好習慣,卻楞是把最重要的錢給忘在了腦後。

宋明清哪裏懂得這些,隨口從看過的電視劇中挑了一個數來,說給他。

越之瓊思索點著轉賬的手指起起落落終於確定下來。

他有封期的銀行卡號,是之前幫他註冊軟件時弄到的,如今連打個電話去問一問的事情都省了。

他沒給封期打,封期卻先打給了他。

他一邊接通電話,一邊繼續自己轉賬的動作。

電話接通了,那邊的人卻一直沒有說話。

越之瓊專心著自己的動作,生怕一個不小心按錯了數字,便也沒有開口,旁邊的宋明清已經從他的魚缸摸到了花瓶,正對著那束幹枯的薔薇說著什麽該扔了的話,越之瓊下意識隨口應著。

轉賬的操作終於弄好,他從手機中擡起頭,終於意識到封期直到此刻都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這明顯並不符合封期的作風,再如何這個人也會喊一聲“越之瓊”這三個字的。

越之瓊坐直了身體,手機的短信提醒他轉賬已經成功,他沒了需要專心的東西,又換上一副輕佻的語氣:“你一直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掛了呢,收到轉賬了嗎?”

“嘟——嘟——”兩聲長響,電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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